編者按:
那是一個溫暖的冬日下午,訪問在金國藩院士家里進行。金院士的家在藍旗營清華大學的宿舍樓。金院士接過張志剛教授手里的康乃馨,又遞到夫人手里。夫人高興地拿到陽臺上,插到花瓶里。金院士的夫人喜愛花,從陽臺到屋里擺滿了花花草草,散發(fā)著清香。明媚的陽光透過陽臺的窗戶灑到屋里,把滿滿當當?shù)目蛷d烘得暖洋洋的。
金院士出生于書香門第,父親曾在美國康奈爾大學留學。他和兄弟姐妹自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上學時常常是學校放了暑假,緊接著“家教”開學,學古文、學英文、學算術……更重要的是,父親那嚴格認真、一絲不茍的學風,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他一生。
雖然出生于沈陽,但他2歲時就隨父親來到北京。從北京的育英中學轉到河北省立北平高級中學(現(xiàn)河北北京中學),完成高中學業(yè)。1950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工學院,1952年全國院系調整轉入清華大學,工作迄今。曾任國家教育部科技委常務副主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副主任、中國儀器儀表學會副理事長、亞太地區(qū)儀器與控制學會主席、清華大學機械工程學院院長等。2002年、2005年連續(xù)兩次當選為世界光學委員會(ICO)副主席。
金國藩院士
金國藩院士是我國光學信息處理的奠基人之一,在國內較早地開展了計算全息、光計算、二元光學(衍射光學)及體全息存儲等課題研究。曾主持研制出我國第一臺三座標光柵測量機,獲1978年全國科技大會獎。獲得中國工程院中國工程獎、國家科技進步三等獎、國家教委科技進步一等獎、教育部技術發(fā)明一等獎等。著有《計算機制全息圖》、《二元光學》等。
金國藩院士接受了中國激光雜志社特邀編輯北京大學張志剛教授的采訪,侃侃而談他“轉行”的研究經歷,以及對國產光學儀器、光存儲、光計算等技術的未來發(fā)展的看法。
我認識金院士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以后經常在各種會議上見到。最近一次相見是在2021年年初的一次評審會上。金院士雖然九十多歲了,精神矍鑠,頭腦清晰,十分健談,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我先好奇地問了他怎么進的光學這一行。
張志剛:您在大學時,本來讀的是其他專業(yè),為什么后來又改去做光學?
金國藩:我這輩子改行多次,從機械制圖到機械制造,從陀螺與導航儀器,最后到光學儀器。每回改行,幾乎都是從頭開始。
我原先入學北洋大學北平部,大二的時候(1947年8月),奉當時教育部的命令,北洋的北平部并入北京大學,我就進了北大工學院機械系。我上學的時候很多教師都是清華的,當時教授們比較清貧,大家都愿意有個“兼職”。那時候沒有“專業(yè)”一說,學生隨便選課,我當時什么課都選,內燃機、甚至化工系的幾門課都選,就為了畢業(yè)之后好找工作。
畢業(yè)后,我在北大當了兩年助教。1952年全國院系調整后,把北大和燕京大學的工科全部調整到了清華。當時清華的教師很少,他們看我在北大的時候已經幫著講課,所以到清華之后仍然讓我講課,讓我教畫法幾何和工程制圖。之后,學校派我到哈工大學習了切削原理,回來以后我教了差不多有三四年。這期間,我開設了金屬切削原理的實驗,以及切削力、切削熱、刀具磨損等實驗,并制出我國第一臺三向切削力測力儀。1960年左右,學校新成立了計算機系、自動化系、精儀系,還有核工業(yè)系等,將我調到了陀螺儀導航教研組,教航空儀表與鋼外切。我當時不懂,就跑去北航聽課,再回來教學生?,F(xiàn)在的一些著名學者如張孝文、周炳琨、王大中都是我的學生。
我還在清華機械系工廠供銷科工作過一段時間,也做過一陣子工具車間主任。我把這段經歷稱為:“我是一塊磚,哪兒需要往哪兒搬?!?
因為我工作一直很努力,1965年的時候有一個出國的機會。當時出國只能去蘇聯(lián)或者東歐國家。但是因為我的社會關系比較復雜,有一個堂兄成分不太好,最終沒能去成。再后來,領導安排我到上海外語學院學習,準備出國。但由于種種歷史情況,我在那邊待了三個月就回來了,回來之后就把我調到光學儀器教研組當主任,任國防工辦下達的“劈錐測量機”研制任務的課題負責人。這么著,我才跟“光學”沾上了邊。
張志剛:您到清華初期,精儀系主要做哪些研究課題?